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私有財產(chǎn)權的保護
我之所以選擇講保護私有財產(chǎn)權有三個原因：第一，民 法的核心是民事權利，而民事權利的核心就是財產(chǎn)權利。脫離 了任何的保護，財產(chǎn)權就是一個空的東西，因此，保護權利是 權利自身體系中至關重要的。第二，現(xiàn)在國家要發(fā)展就要征用 土地，城市要發(fā)展就要拆民房，所以，在現(xiàn)在我們如何保護私 人的利益又是至關重要的。第三，憲法作了修改，把保護私人 財產(chǎn)所有權擴大為保護私人財產(chǎn)權，這從民法說來，內容方面 大大擴大了。但是憲法最多也只能夠宣示一種保護，而具體的 保護還要靠具體的法律來貫徹。所以，針對這個問題我想談保 護私有財產(chǎn)的五個原則：
第一個原則，保護私人財產(chǎn)權就要保護私人財產(chǎn)的流 通自由，沒有流通自由那是死的財產(chǎn)，只有流通自由才 能變成活的財產(chǎn)。從經(jīng)濟學的觀點來看，財產(chǎn)的價值只有 在流通中能夠體現(xiàn)，財產(chǎn)利益上的增值也只能通過流通才 能實現(xiàn)，如果我們禁止了流通也就等于扼殺了財產(chǎn)權本身。 物權法立法的時候，在《中國改革》雜志上曾經(jīng)有一篇卷 首語，題目叫做“第二次解放農民”。這個短短的卷首語講 到，中國農村為什么貧困，就是兩項要素沒有進入流通：一 個是土地沒有進入流通；另一個是勞動力沒有進入流通。 我認為這是對中國農村貧困最好的解釋，那就是兩個重要 的生產(chǎn)要素沒有進入流通�？梢姡绻槐Ｕ狭魍ㄖ械淖� 由就等于沒有財產(chǎn)權的本身。我們很高興看到去年頒布的 《農村承包經(jīng)營法》把農民所擁有的土地承包經(jīng)營權的流通 寫進去了，而且這個流通的范圍也有相當程度的自由。當 然，現(xiàn)在土地承包經(jīng)營權還不能作到絕對的自由，但是農 民土地承包的經(jīng)營權不是必須農民自己經(jīng)營，農民也可以 在法律規(guī)定的條件下轉讓給別人。對于農民來說，第二個 很重要的就是房屋。過去農村房屋買賣的自由受到很大的 限制，雖然現(xiàn)在有一些開放。為什么城市人擁有了房屋的 所有權可以自由地買賣，而農民自己的房屋卻不能自由買 賣呢？傳統(tǒng)的理由有兩個：一個是房屋是個人所有，但是土 地是集體所有。在這種情況下，房屋即使賣了，也不能真 正實現(xiàn)它的流通。有的法院還有這樣的理由：農村的房子 價值 10 萬元，但賣了20 萬元，多出的10 萬元，是變相把 集體的土地賣掉，所以有時法院認為這是一個以合法的形 式掩蓋的非法交易，這是一個集體土地的變相買賣。如何 開放農村的房屋市場在今天又是一個更復雜的問題。我認 為，如果沒有私人財產(chǎn)權利的這樣一個流通自由的保護， 實際上就沒有財產(chǎn)權的保護。
第二個原則，保護私人財產(chǎn)權就要保護集體所有權里 邊的私人的成員權。我們過去只強調集體財產(chǎn)的集體性質、 公有性質，而否認了集體財產(chǎn)中的私有性質�，F(xiàn)在物權法 起草里面已經(jīng)注意到了集體土地所有權里面應當尊重它的 成員權。我想，這個成員權應當包含三大權利，類似《公 司法》里面的股東的權利。第一個就是土地的集體所有在 重大決策上要由它的成員來決定，在《物權法草案》中已 經(jīng)有了集體土地承包給地區(qū)以外農民這樣的重大決策要經(jīng) 過全體成員2／3以上的同意。第二，集體所有的土地應當保 證成員的利益分配權�，F(xiàn)在集體土地被征用所拿到的補償 的費用往往不能落實到每一個農民，而集體所有的土地真 正的利益者恰恰是每一個農民。所以應當保障集體土地所 有權里面的成員權中的財產(chǎn)收益權，補償?shù)馁M用應該歸成 員來享有。第三，土地雖然歸集體所有，但集體所有的管 理機構的成員應該由具有選擇權或者叫作選舉權的集體成 員選舉產(chǎn)生，也就是我們所說的選擇管理者的權利。當然 這部分的權利不一定完全在民法里面作規(guī)定、物權法里面 作規(guī)定，但是這三個權利應該充分得到保障。如果在集體 所有權里邊不能夠保障每一位成員的這幾種權利，集體所 有權就會變成空的、凌架于個人之上，甚至是危害和侵害 個人利益的一種所有權。
《公司法》里邊我們正在考慮代位權，當公司利益受到損 害時，每個股東可以代表公司向法院提起訴訟，也叫派生訴訟 或代位訴訟。那么，集體所有權為什么不能有這樣的一條規(guī) 則，不僅僅是集體的管理機構的人員違法了以后造成了損害 可以向法院提起訴訟，只要是集體所有的土地受到了侵害，這 種侵害雖然名義上侵害的是集體的土地，而實際上受到損害 的恰恰是每一個私人成員，這時候應該允許每一個私人、每一 個成員以集體所有的土地利益的保護向法院提起訴訟。我想， 這樣一種代位訴訟的權利應當從法律上給予肯定。只有把集 體所有的財產(chǎn)權利和集體成員的財產(chǎn)權利緊密地結合在一起， 才是真正的勞動群眾的集體所有。
第三個原則，保護私人財產(chǎn)權就要明確，除非有法律 的規(guī)定，否則不得對私人的財產(chǎn)進行剝奪和限制。我想這條 原則是至關重要的，只有法律的規(guī)定才能夠對私人的財產(chǎn)加以剝奪和限制。這一條在《立法法》中已經(jīng)有了。《立法 法》中不僅規(guī)定對私人人身權利的限制必須是法律的規(guī)定，而 且在《立法法》中，也規(guī)定了對于私人財產(chǎn)的征收只能夠在法 律上作規(guī)定。現(xiàn)的法律明確規(guī)定的是只有社會公共利益需要 的時候才能對私人財產(chǎn)征用或征收。但是由于國家和城市發(fā) 展，把什么都看成是社會公共利益的需要，所以必須明確哪些 是社會共同利益的需要，哪些是商業(yè)利益的需要。民法學家早 就提出，在商業(yè)需要征用土地時，國家只批準允許其用多少 地，而不具體負責該片土地的征收和出讓。比如在北京的四 環(huán)以外修建一個占地500畝的超市，至于這500畝地是在哪 一塊，向誰來買，那就跟土地所有人直接談判，價格應該由 雙方共同確定，所得利益應該完全歸土地所有者、集體所有 的土地的農民獲得。只有這樣我們才能貫徹一個公平的原 則，能夠使得商業(yè)用途的人不至于利用征收土地，用一個低 的價格買進來，變成房屋或其它建筑，再用一個高的價格賣 給農民或城市居民。所以，我們必須看到，只有社會公共利 益需要的時候，國家給予相對比較低的價格向農民征用土 地，而如果不是社會公共利益需要而是商業(yè)利益需要的時 候，那要按照商業(yè)利益的原則，用比較高的價格取得這塊土 地。
第四個原則，保護私人財產(chǎn)權，就必須明確，國家 在征收或征用個人財產(chǎn)時，必須給予公平合理的補償。這 個問題在憲法修改后又引起了人們新的議論。因為這次憲 法修改是這樣表述的：征用“并給予補償”。有人提出 為什么在補償前面沒有加一個定語呢？既沒說合理補償也沒 說適當補償，也沒說相應補償。有一種解釋是，既然講 了征收并給予補償，那么補償不是賠償。補償就是征收征 用的財產(chǎn)是多少就應該補償多少，所以不寫多少更好。但 是也有人擔心，如果憲法中沒有寫明給予什么樣的補償， 那么到了具體實施時會不會也按照這樣的原則，既然憲法 只講了給予補償，給予 2 萬元也是補償，給予 5 萬元也是 補償，只要給了補償就是補償，那可以不可以呢？所以現(xiàn) 在爭論的問題是，憲法在補償前面沒有寫定語，那么物權 法要不要寫定語，具體的法律中要不要寫？我認為憲法只作 了原則的規(guī)定，但應該看到，在貫徹法律時，如果沒有寫明 一個一定的限制詞或者一定的定語，在具體執(zhí)行時就會相差 十萬八千里。按照民法公平的原則，我認為在征收時必須寫 明給予公平合理的補償。這樣，使被征收土地或房屋的人才 能得到公平合理的補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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